如果不进行财产保全，面临的是赶集网域名被转移，离婚却无法分得相应财产的事实；但如果申请财产保全，法院却要判定财产转移是否恶意，否则也不能保全。因CEO离婚案的影响，赶集网的上市计划一再被推迟

　　法治周末记者 李 飞

　　一样的点数，一样的花纹，观众聚精会神地盯着魔术师手中的扑克牌会产生怎样的神奇。但片刻屏息之后观众才反应过来，扑克牌没变，拿牌的魔术师却已经变成了他的助手。

　　这原本是魔术里才能见到的情景，如今却真实地发生在一对离婚的夫妻身上。他们就是赶集网的CEO杨浩然与其前妻王宏艳。

　　“当我发现域名被转移的时候已经是3月底了，如果再不进行财产保全，可能三年来的努力最终只换来一个"空壳"。”王宏艳告诉法治周末记者。

　　王宏艳口中的“域名”正是赶集网的网址：www.ganji.com。它就像魔术师手中的扑克牌，看似毫无变化，但掌握它的主办单位“北京鑫秀伟烨科技发展有限公司”，却已经悄无声息地将“域名”易手他人。

　　此前，杨浩然曾因在离婚过程中，将名下赶集网的股份转移给弟弟杨浩涌，而被王宏艳诉至法院，认为这一行为侵犯了其对该股份的共有权。该案目前在北京海淀法院审理。其间，因杨浩然申请婚姻关系无效而中止审理。2012年3月22日，王宏艳收到海淀法院的恢复审理通知书，但具体开庭时间尚未确定。

　　赶集网域名悄然易主

　　赶集网的运营公司“北京鑫秀伟烨科技发展有限公司”注册于2007年，注册资金不到1000万元，分别由杨浩然、杨浩涌两兄弟各持股50%。2008年、2009年两年间，杨浩然将自己的上述股权转让给杨浩涌，这被视为诉讼中所涉的“股权转移”。

　　对此，证券律师刘金海对法治周末记者分析称：“此前，赶集网曾向媒体透露有上市打算，如果法院判股权转移无效，股权恢复到杨浩然名下并作为待定夫妻财产后，可能会被法院作出财产保全的裁定，导致赶集网上市计划受挫。”

　　然而现在事情却不是这么简单。

　　3月22日，法院通知王宏艳，离婚案恢复审理。但她还没来得及高兴，就发现赶集网的域名已从鑫秀伟烨转移到一家新的公司山景科创网络技术(北京)有限公司名下。而山景科创的股东只有两人，即赶集网执行副总裁刘洋和杨浩然的弟弟杨浩涌，这一变化恰似魔术师与助手的完美替换。

　　因此，王宏艳认为杨浩然是在转移财产。对此，记者致电赶集网CEO杨浩涌，但电话一直无人接听。杨浩然此前曾对媒体表示，不希望媒体炒作自己的私事，希望用法律手段来解决纠纷。

　　“对一个信息类门户网站来说，公众早已熟知的域名就是公司的核心资产。网站的品牌价值与域名价值都包含其中。如果域名被转移，其合法的股权价值也无疑会受到影响。”王宏艳的代理律师对法治周末记者表示。

　　记者登录工信部网站查询发现，www.ganji.com域名的主办单位的确已经变成了山景科创，审核时间为2012年3月5日，而此前的主办单位一直是鑫秀伟烨。鑫秀伟烨究竟为何要在法院即将恢复审理前夕转移域名呢？

　　“他们(对方)正在采用转移公司核心资产的办法，让鑫秀伟烨成为空壳。那么即使王宏艳胜诉，追回了股权，也只能得到一纸判决书，实际价值早已大不如前。”王宏艳的代理律师告诉记者。

　　现在的赶集网究竟拥有多大的价值，谁都难以给出准确的数字。但从之前赶集网的经历上，足以略窥一二。

　　2010年5月，赶集网获得诺基亚成长基金和蓝驰创投的近2000万美元融资，公司保持上升趋势，赶集网宣称将于2012年达到上市规模。杨浩涌也在此前接受媒体采访时透露，赶集网从2009年开始盈利，当年营收1000万人民币，2011年达到3000万美元以上，其估值在红杉进入的时候就超过了2亿美元。这也使得赶集网的主办单位鑫秀伟烨的价值水涨船高。

　　因此，王宏艳已向工信部通信管理局发出举报信，举报山景科创无证经营，希望以此来阻止该域名的转让。而工信部已于3月23日回复王宏艳，称已收到举报信，但未透露明确行动。

　　让人无奈的财产保全

　　在这场“域名魔术秀”中，王宏艳始终扮演着观众的角色，等她清醒过来的时候，“魔术”已经表演完毕了。

　　原本王宏艳并不想作壁上观。在2009年1月，王宏艳率先向美国法院递交诉状，要求离婚并分割在美国的存款和房产时，她就意识到：“我们的财产几乎都控制在他手上。我必须先出手，保护好自己，不然事情会往危险的方向发展。”

　　但她没有想到的是，当双方于2010年3月即将签署离婚协议时，杨浩然突然提出要在协议上加一句话：鑫秀伟烨公司的股权系杨浩涌赠与杨浩然，归杨浩然个人所有。王宏艳这才意识到，赶集网股权可能也是夫妻共同财产，于是向法院申请回国调查。

　　回国后王宏艳惊讶地发现，杨浩然在美国离婚诉讼期间，已经将公司股权转让给了弟弟。股权转让后，鑫秀伟烨公司变成“自然人独资”性质。无奈之下，王宏艳于2010年8月将杨浩然、杨浩涌和北京鑫秀伟烨科技发展有限公司起诉到海淀法院，请求确认杨浩然“恶意转让股权”的行为无效。并从立案开始就在申请财产保全，以防出现资产转移的现象。

　　对于王宏艳申请财产保全的行为，海淀法院认为，该诉讼属于股权合同纠纷，只确定股权转让有效无效，并没有作出财产保全。

　　对此，王宏艳的代理律师表示很难接受，“法院不进行财产保全，可能会让夫妻共有财产被转移的现象愈演愈烈。股份和域名通通转移出去之后，即使官司胜诉，当事人又能得到什么呢？”而更让她担忧的是，从杨浩然处转移给第三方的资产或许可以追回，但由于无法监视第三方的行为，如果第三方将资产再次进行转移，届时就很难进行追回了。

　　记者了解到，由于赶集网现在没有上市，只属于有限公司的范畴。因此，基本没有强制的信息披露，资产流向很难确切掌握。但如果赶集网上市之后被要求财产保全，公司资产将可能受到限制，甚至冻结。到时赶集网就有义务强制对公众披露相关信息。

　　事实上，我国对于财产保全的范围也并非十分明确，其中关键点在于，案外人(第三方)的受让状态是善意还是恶意。因为根据相关法律规定，人民法院采取保全措施，对案外人善意取得的与案件有关的财产，一般不采取保全。

　　婚变风险源自股权不清

　　赶集网上市延缓，看似是被离婚诉讼所拖累，但事实上其根本原因并不是创始人的婚变。

　　“婚变本身导致上市计划的推迟，事实上是企业在向公众公司转变的过程中，管理权限处理不够妥善的问题。决定上市，首先就要想到有很多风险，如果他们对风险本身不够重视，就愈发容易暴露出问题。事实上，很多家族企业要想上市，未来都应该考虑到婚变问题。因为一旦婚变，无论企业控制权、管理权还是股权结构，都会受到困扰，这个困扰本身应作为常规风险，在交易中逐步体现。”北京大学风险投资研究所研究员马光远告诉法治周末记者。

　　由此来看，对于家族式企业，尤其是夫妻档来说，在没有处理好管理权限问题之前，一旦家庭出现危机将殃及企业的发展，赶集网就是负面例证。也因此，有研究者建议，家族企业在运作过程中可以在家族内部建立协调机制，制定相应规则，并要求家族成员必须按照规则办事，一旦违规将受到相应的处罚。通过这种相对民主的方式来解决企业发展中遇到的问题。

　　但证券律师刘金海认为，就目前来看，要改变中国家族企业这种股权结构恐怕很难，因为这是创业时期企业的普遍做法。但公司的创始人或者高管人员应该重视怎样把私人事件和公共事件在利益上分割开来。同时，合伙模式的创业公司，各方的股权比例要有一个差异，最好是有主次之分。一旦出现分歧，也方便采取一方退出、另一方以合理价格受让的方式，让股权少的人离场。